“可是……”许国平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眼看着许云鹤已经恢复了天赋,要是能亲自把他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对于他这样一个年纪已大,地位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来说,面对这一份似乎唾手可得的功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愿意放过的。
“没用的,一个忍受了十几年遗弃的人,那份怨气,又岂是三两句就可以一笔勾销的?苦苦相逼只会惹人反感,还是不要弄巧成拙了。”许承方摇了摇头,两个人已经走出去几十米了,身后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许承岳。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很难办?如果让长老们知道他是这么一个态度,岂不是很难办?”许国平为难道。他倒不是为了许云鹤担心,只是这一次可是自己为许云鹤进行认证的,如果他真的不识大体和家族高层闹得不愉快,只怕自己也要受到牵连了。
“这倒不会,他是个明白人,只有回到家族,他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否则的话,就算他有着再强大的天赋,在这天下,又能如何?”许承方带着些傲气说道,随后他有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许云鹤喊道,“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
喊完这句之后,许承方再不多言,放开许国平,一个人迈开大步就向山下走去。走去路来脚下生风,大袖飘飘,看上去很是潇洒飘逸。
许云鹤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冷地看着那三个人影渐渐消失于山路上,直至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方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临走之时,许承方和许国平窃窃私语的那几句,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对于达到了武士四品的许云鹤来说,这个音量却刚好在他所能听到的范围之内。而对于这个常识,别有心思的许国平或许没有意识到,但是那个许承方,却肯定是知情的。
他那么说,是故意的,是故意让许云鹤听到。尤其是最后一句,虽然是一句好像戏谑一般的古诗,但那隐喻之意,许云鹤却是完全明白的。
你是有天赋,现在耍耍小脾气没什么问题,这是你的特权,家族可以容忍。但是,不要太过分!如果真的和家族闹崩了,哪怕天下再大,也没有你立足之所!
这个什么三公子,果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豪迈。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其实这层道理,不用许承方刻意向许云鹤点明,许云鹤也是明白的。这十几年来家族的不闻不问,甚至有意纵容许四平等人欺辱自己,许云鹤心中的恨意,绝对不是许承方所能想象的。
只是许承方这番作为,却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恨,当然是入骨入髓的恨。如果换了几年前的许云鹤,说不定真的会和家族闹得很僵。但是此刻的许云鹤,从十几年的苦难中得到的不只是愤怒和怨恨,还有一颗看透世情的了然心。
就像许承方所说的那样,如果许云鹤真的将怨恨耿耿于怀,和家族闹崩的话,到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许云鹤。家族甚至不用使什么yin招,只要剥夺了许云鹤的姓氏,将他逐出许氏一族,那么许云鹤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姓氏,但是这个许,却不是一般的姓氏,而是——“广源许氏”!
大齐王朝除了皇族叶氏,还有六大姓。广源许氏、九原宋氏、江宁裴氏、山yin鲁氏、上党公冶氏、云中端木氏,这六大姓,是仅次于皇族第一个阶层。除了这六家的子弟之外,旁人即使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没有办法入仕为官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自古以来所有心怀抱负的年轻人,矢志不渝的梦想与追求。一旦被逐出了家族,许云鹤连做个寻常百姓的权利都没有。不但出将入相是休想,处处还要受人白眼。被许氏一族抛弃的,就算许家不做什么,别的趋炎附势之徒,还能不趁机落井下石以图讨好许家?
许云鹤明白这些,他已经不是那个满腔悲愤愤世嫉俗的轻狂少年了。或许他还在这个年龄段,但是十几年非人的磨难,让他比同龄人早熟了很多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止是商人逐利,天下那个不是为了利益而活?一腔血勇不顾后果的莽撞,早就与他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