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劲如刁钻毒蛇顺着手臂窜进蒙面刺客身体中,如同沉重钢珠在身体里碾压纵横,势如破竹摧筋断骨,一连串骨节粉碎的脆响从刺客身体里迸发而出,好似磨盘在碾碎人的骨头。
刺客露着眼睛的瞳孔紧缩,浑身抽搐得像被放在火上炙烤的巨大昆虫,他眼看着老太监打入身体的那一团寸雷力道顺着胳膊碾碎筋脉,一寸寸朝胸膛肺腑冲来,他竭尽全力调动全身气机,力求将这寸力磨死在右臂中——舍弃一条臂膀保住心脉命门,划算得很!可这团寸力犹如活蛇,刁钻精明,所过之处筋骨寸断,若是突破肩膀进入胸膛肺腑,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老太监冷眼看着被提在手中的年轻刺客的性命被一点点消磨,面无表情。他本就是寡言之人,只是今日这蒙面刺客先手那一膝一肘一刺,颇有几分凌厉气焰,勾起老太监年轻时的念想,这才多絮叨了一会儿。
只要老夫活着一天,就要堵死整座江湖。
真真正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就是红衣蟒袍郭阿蒙的心中猛虎,一人便屠戮了天下武林,一人便凋零了整座江湖,四面树敌,依旧风生水起。
异象突生,身旁墙壁突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砖石瓦砾飞溅而来,老太监袍袖一挥,轻缓挡开砖石。待尘埃落定,一个矮胖身材的蒙面刺客从墙上大洞中冲出,气喘如牛,看着自家兄弟被老太监提溜在手中如一条抖了七寸的蛇,愤懑破口大骂:“我操翻你大爷的!”
胖子身形来去如风,快的可怕,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墩矮胖子怎么迈着两条粗短腿带着一百六七十斤的肉膘来无影去无踪。
老太监啧啧赞叹:“有点意思!”
这矮胖子应该和折在他手里的瘦高刺客是一伙的,有意思!一个矮胖却身法高明,一个纤瘦却力大无穷,怪胎!梵阳江湖里这潭死水,怎么就能养出这两个怪胎出来?
容不得老太监多想,胖子已经近在咫尺,那双胖的眯肿起来的眼睛暴戾凶狠,透着一股子狼性,远不是文正谦和的梵阳人该有的眼神。胖子如一坨肉山轰然落地,躲在墙角的李轻裘清楚的感觉到背后靠着的墙在凶险得震颤——这胖子再折腾,这座府宅还不得被毁去十之七八?
老太监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脚下方寸未乱,堪堪与胖子一尺之隔,却未曾被抓到。真正的咫尺天涯,胖子心中恼火,仿佛他每一步踏出都在这个白头发的家伙意料之中,步子退的恰到好处,与他一尺之隔,却无法再接近半分。
不知出于何种思量,老太监手臂一挥,将已经软塌塌的瘦高蒙面刺客丢到胖子面前,胖子赶忙接住,伸手拉下同伴面罩,探手感察。
万幸,一息尚存。
此时李家府宅里的沧海军鹰犬一股脑的冲过来,将中堂团团围住,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脸色难看至极。
胖子抬起头,狰狞瞪视了老太监一眼,不多做计较,抱起同伴扭头便跑。助跑两步,猛然起跳,在屋顶撞出一个大窟窿,夺路而逃。
络腮胡的鹰犬头目仓惶赶过去,搀起跌坐在血泊中的少爷,捧着被整个纵切开的手掌手腕,面目狰狞回头喊道:“快去找随行大夫,快去!”
李轻裘强忍剧痛,失血过多让他晕眩,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看向这个不知有意无意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高手。
老太监神色淡漠,冷眼看着周围沧海军鹰犬严密警戒举着轻弩刀枪,不言不语。
络腮胡的鹰犬头目怒喝:“快快报出身份,否则格杀勿论!”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李轻裘冷喝道,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可置否的韧劲,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西南沧海军都统李暹之子李轻裘,前辈能否告知在下身份,好让家父重重恩谢前辈!”李轻裘挣开搀扶他的属下,用伤着的手抱拳鞠躬行礼——劫后余生的李家大公子竟是难得的彬彬有礼。
满头白发的老太监冷冷看着,干瘪嘴唇露出一个瘆人笑容,脸上每一道苍老的皱纹都因这个冰冷笑容而狰狞起来。
“西南沧海军的李暹?呵呵,二十年前,陛下要震慑梵阳军界,思量着在御殿炎将军尹苍炎和沧海军都统李暹之间挑一个下手,权衡再三,决定摧毁掉御殿炎将军的权势,留下沧海军一系。倒不是陛下忌惮李暹的十五万沧海军,而是李暹有野心却无反骨,留着无益也无害,说明白点儿,就是一条只叫不咬的狗!”老太监刻薄言语道。
话音落地,大麾一甩,整个人冲天而起,透过刚才胖子冲出的大洞,消失在夜幕中。所有人都看到他大麾鼓动时,那一身大红蟒袍耀眼如燃烧的红霞。
“红……红衣蟒袍!”络腮胡的沧海军鹰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声音里透着惊悚。
李轻裘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皱,沉声道:“怎么?你知道这人底细?”
“少爷,此事请立刻禀报大都统,事态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既然御前总管大太监郭阿蒙已经出手,就说明皇甫家终究没了耐心,还请大都统早做安排,也请少爷今后再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皇帝没耐心了么?”李轻裘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前段日子被二皇子打脸,现在皇帝也派人来拿捏他?
本是风流独占八斗的俊逸公子哥,面容突然狰狞如鬼,如同魔怔。
“有野心却无反骨?只咬不叫的狗?”他双目怒张,恨恨自语:“去你娘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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