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此言差矣!”仵作对着夜江曲鞠了一躬,说道。
夜江曲之前是‘昭武校尉’,战后皇帝封赏功臣时,镇天大将军已经向皇帝上书,册封夜江曲为‘云麾将军’了。现在夜江曲是仅次于镇天大将军军衔的将军,这无疑也让夜家宗家的实力更强了些。
仵作接着说道:“请看!”说着就将右边武士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武士身上还有一件鲨皮软甲。这种皮子异常柔韧,就算是强弩射穿了武士外面这层铠甲,箭镞也会咬死在软甲中,不会危及武士性命。虽然鲨皮异常昂贵,但装备在这样精锐的武士身上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武士左胸的鲨皮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简直能容得下一只手。那感觉,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生生在这个武士胸膛上开了一个洞一样。而被卸下的铠甲上,左胸的部位同样有一个洞,甚至可以看见铠甲百炼锻钢那翻卷起来的锋利茬口!在场的人都泛出一股寒意,难道真的有人用手洞穿坚硬的铠甲,攥碎了武士的心脏么?
仵作默不作声,只是将手握成拳头,对着武士的胸口探下去。在场的人都不忍心再看,甚至想拔腿就走。可没有人敢动,因为将军没动。
将军冷漠的看着仵作的拳头毫无阻拦的探进武士的胸膛,那个深深的洞口将仵作整个拳头都埋掉。接着仵作收回手,整个拳头都是暗红的血,一直染到手腕处。他扬起手看着将军,说道:“禀将军,这名武士是掏心而死,整个心脏都碎了。两名武士都是一击必杀,这样的致命伤根本不可能让人有还手的余地。所以云麾将军的说法不成立,不管是这名武士被掏心而死,还是那名武士额头被射穿,都不可能是对方下的杀手,所以只能是第三人所为!”
“能这样悄无声息杀死两名近卫武士的人又有几个?这样精锐的武士就连大将军要击败都要费一定功夫……可能赤那思的君王可以做到,不过那个君王已经失去一条胳膊。申国公申孤岚也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他也死了,或者皇族羽林禁军,不过皇族怎么会做暗杀这样的勾当……!”夜江曲一一分析道,实在不清楚是谁要这样做。按理来说,这两名武士是守卫大王子的,可大王子竟然平安无事?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荒诞!
不过,一切还是要靠大将军来定夺。
镇天大将军神色冷漠,低头看着武士那在井中泡的发胀的面庞,牙关紧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危险的颤抖着,谁都知道将军心中此时是无边无际的怒气。一瞬间大殿里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满是诡谲的格调。
将军心里很清楚是谁杀的这两个武士。眼前又浮现处那个浑身猩红长袍的诡异男子,能轻易杀死两名精锐近卫武士,只有掌握神秘咒术的咒术师了。渊鸿之前总说看到一个浑身猩红的恶魔,一下子就陷入癫狂中。星辰也见过那个红衣男子,白颜甚至和那个男子三百年前就见过,甚至他自己都被那个人掐着脖子割开上万道伤口过……难道那个男子是他们一家人摆脱不了的噩梦么?
将军心中泛起强烈的杀意,他渴望握着剑冲杀,杀死那些威胁到自己家人的人!可是那个修罗和皇帝是站在一边的人啊,难道是皇帝对夜国动了杀心了么?难道自己也要和申孤岚,凌风烈那些人一样开始对抗皇族么?看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啊!
他沉声下令道:“安葬这两名武士,给他们家里人每家十个金钿抚恤!立刻加强不夜城的城防,严查出入都城的人,从今晚开始实行宵禁!另外,立刻抽调回轻甲步旅武士,随时待命!”
夜江曲感受到将军语气中的紧迫,跟随将军这么多年,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立刻转身朝殿外走去布置。
将军的心里缓了些,虽然知道对于咒术师来说,世俗的军队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这样布置下来起码能安心一些,算是在自欺欺人么?
咒术师啊!那样可怕的咒术谁能挡的住?恐怕只有咒术师才能抗衡咒术师了!还是要靠那个女人,尽管自己和白颜几乎撕破了脸,可为了夜国,就算求一求她又算什么?
将军眉头皱在一起,沉声对束手站着的仵作说道:“处理好这两名武士!”接着带着大殿中的武士离开了。
仵作恭敬的弯腰行礼,目送将军离开,大殿空荡荡的只有两具尸体和自己。大殿外的冷风吹进来,激得他浑身一颤。可他丝毫不感到害怕,毕竟他的祖上就是干仵作这一行的,传到他已经是第七代了。自己打小就和死尸打交道,比这些死得更惨更可怕的尸体都见过的。
突然间,他发现一名武士尸体的鼻孔中探出两只触须,像是蛐蛐或是什么昆虫的触须。他伸手像将那只昆虫拽出来,奇怪,已经深秋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昆虫!就在手快触碰到那两根触须的时候,那只昆虫一下子从武士鼻孔中弹射出来,像一支暗红的飞镖。仵作连忙缩回手,可那暗红的虫子还是落到他手上——那竟是一只硕大的蜈蚣,足足有一扎半长。仵作空出的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他知道颜色愈是鲜艳,愈是毒性猛烈。这只红色蜈蚣恐怕足以毒死十个自己!
他吞了口唾沫,右手丝毫不敢乱动,左手握着匕首慢慢朝蜈蚣伸过去。他安慰自己,就算这条蜈蚣真他妈咬了自己,也有时间斩断右手,只要能活下来就行了……
可是须臾间,暗红的蜈蚣竟一头扎进手上的皮肤中。仵作大惊,连忙刀刃贴着手上的皮肤割过去,可自己挥动匕首的速度竟赶不上蜈蚣扎进皮肤的速度。一瞬间,一扎半长的蜈蚣就整个窜进手中的肉中,却没有留下丝毫疤痕,像是一场错觉。
仵作惊疑的翻看着完好的右手,不禁怀疑自己有了幻觉。可能是最近太紧张了吧,都这个时节了,那里有什么蜈蚣?
他呵呵笑了笑,将匕首收回腰间的鞘中。
可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因为手上的皮肤中竟然鼓起一道长长的凸起,甚至能看清一个个节肢,一对对腹足——那只蜈蚣就在他的皮肤下面,不是幻觉,是真的,这是真的!他连忙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刺去,匕首顿然刺穿手上的筋肉,可皮肤下那道蜈蚣形的凸起竟沿着胳膊一路向上爬,一路噬咬着……
一阵剧痛,将他所有思维淹没的剧痛……
那只蜈蚣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肉都在被噬咬,每一寸血肉都是钻心的痛……甚至觉得这只蜈蚣要将他的血肉掏空,只留下一具皮囊……
仵作沉沉的倒了下去,呼吸慢慢的停止……
只剩下三具死尸的大殿变得像坟墓一样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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