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几个守夜的夜国轻甲步旅武士围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一名一下巴胡茬的武士说道:“妈的!轰烈骑啊!这辈子都没想过能碰上轰烈骑,不知道是老子倒霉还是上辈子造了孽……”十月的缥缈城深夜已经寒意沁人,武士说话时嘴里吐出一串白雾,在盾墙上的火光下白亮闪烁。
“哼,老王就你胆子小……轰烈骑是什么?也不就是穿着厚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么?有什么好怕的,这样的敌人弄死一个割下脑袋算多少军功?怎么着还不值一个银钿,十个脑袋就是十个银钿,这下退伍后回乡下就能讨个漂亮亮媳妇,骑着五花马载着媳妇满乡转,眼红死那些当年胆小的不敢一起参军的痞子们,活该他们现在还光棍!”这个说话的武士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鼻翼也缺了一块肉,样貌狰狞可怖,可他整个人透着一股豪气,谁见了他都会被他的气势感染。说着他伸手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个东西来,他手握的紧紧地,仿佛握着他的命脉般!他的目光洋洋得意的高挑着,一脸得意得环视整个身边几个同伴,似乎再等着他们发问!
“这是什么啊?”终于有个年轻武士忍不住开口问道!其余几人也都眼馋的催他张开手,好让他们看清那是什么!
刀疤脸武士仿佛就在等这样的效果,他憨憨一笑,将手徐徐张开,像是怕风把自己手心里的宝贝刮走,又像是怕它自己飞走!躺在他手心中的,赫然是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钿,还有六七几根银色的银钿。
“哎——呀妈——妈呀!金——金的——我竟——竟然看到——看到——金——金金子了!”一个说话结巴的武士瞪圆了眼,此时看到金子眼中放光,激动的说话结巴的更厉害了!说着他伸手就朝刀疤脸武士手心探去——
刀疤脸武士忙将手缩回去,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挡着结巴武士的手,说道:“哎——哎——哎——只能看,不能碰……我还要靠这些钱回家娶媳妇呢!”
武士们都发出唏嘘声,却掩饰不住那丝羡慕!
刀疤脸武士小心地将钱塞回怀里,又是憨憨一笑,说:“这枚金钿是我在伊宁城东郊时,割下一个轰烈骑百夫长的脑袋,将军赏给我的!将军还说了,要是能割下千夫长的脑袋,赏十个金钿呢……”
“十……十……十…个……金金……钿……?”结巴说话越来越结巴了!“一个脑……袋……袋就就就……就十个?”
“结巴说话别喷口水,就你还想一个脑袋十个金钿?指不准蛮子那边也是按脑袋算钱了,就你那德行,十个你那脑袋换一个铜钿就不错了……”那个说话脆生生的年轻武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就是,咱在算计蛮子的脑袋,蛮子估计也算计咱脑袋呢!我不求能斩蛮子多少脑袋换多少钱,大战完毕后只要我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我就满足喽!”坐在盾墙顶上角落里的一个年龄最大的武士说道!
“老刀疤子,人家说伊宁城咱梦阳大获全胜,是不是真的?我总觉得上面瞒着咱们什么……”年轻武士问道。
“大获全胜?上面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哼,狗屁大获全胜,还不是兄弟们用命填出来的,实话说吧,伊宁城一战,差不离是五个咱轻甲步旅换一个蛮子轰烈骑武士的性命。轰烈骑能死四千多近五千人,咱轻甲步旅死了两万多人,不敢算啊!就连大将军的儿子,渊鸿少将军都战死了!大将军和蛮子的君王大战一场,我就搁那看着呢,那家伙,那……唉……就不像是人在打斗啊!大将军都差点死掉……”刀疤武士想起伊宁城时,那仿佛沸腾的铁流一样的轰烈骑,心中就打个寒战。那是战场上的皇帝啊,根本就所向披靡!还有赤那思哪位神魔一样的君王,要不是怀中的金钿还能让他安稳下来,他真想当逃兵卷铺盖滚回乡下去!可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理!
武士们纷纷感慨,沉默着不说话了。他们只是战场上炮灰而已,没有权利主导自己的命运,只能期盼神恰巧无聊了,能护佑他们一下吧!
结巴武士挪动屁股坐在刀疤脸武士身边,一脸谄媚的笑道:“老——老--疤子哥,再再——再给我我——讲一讲——讲轰——轰烈骑吧——吧!”
刀疤武士坐在那里伸个懒腰,说:“讲什么轰烈骑,你还真想割他们千夫长的脑袋换十个金钿?傻小子,你能把你脑袋稳住就行了!他们那五尺斩马刀一挥,就算是一排你都得被砍成两截喽!”说着他张口打个哈欠,嘴巴张的大大地!
结巴恼火的瞪了刀疤武士一眼,真想给他张的像蛤蟆一样的嘴里唾一口!
下一刻,刀疤武士的哈欠声生生被断在喉咙中,他的双眼猛地睁得圆圆的,嘴里“噌——”的探出一截挂着血肉漆黑箭矢,连带着扑出一束暗红的血花!锋利的倒钩箭镞闪着妖冶的血光,像毒蛇的信子……刀疤武士的眼睛迅速灰暗了,身子一栽,无力地向前扑倒过去!
结巴倒抽一口冷气,愣了几息功夫,接着他用最凄厉,最森然,也是有生以来最流利的声音喊叫道:“死人啦——”
凄厉的声音划过夜空,像午夜爬出井底的女鬼呜咽声!
其他几名武士连忙趴在盾墙的沿上向下望去,只见盾墙前方三百五十步远矗立着几骑轻骑,他们都握着熟钢和牛筋打造的长弓,神色桀骜不屈。嘴里叼着火把,这样拉弓时才能腾出双手,闪亮亮的锁子轻甲在火光下闪着钻石一样的辉光!那双像鹰一般锐利,像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额头都带着‘隼’形的护额,苍隼尖锐的嘴弯出一个危险地弧度!
领头的那个神秘骑兵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嘴角是残忍地笑,就是这个人三百五十步远引弓长射,一箭洞穿老刀疤子后脖颈,箭头再从嘴里探出来……
那个一直在角落坐着的年老武士认出来这是什么人了,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说道:“隼骑,是赤那思的隼骑啊!”他颤抖的向后退去,叫道:“离盾墙边远点——快鸣镝通知所有人敌人来了——”
几人匆匆离开盾墙,赶忙去放响代表敌人进攻的长镝响箭!
老刀疤子的尸体迅速冰冷了,他怀里的金钿和银钿滚落出来,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难以分清!只有后颈上那支漆黑的箭矢尾羽还在危险地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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