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们纷纷低下头,这位威严的将军愤怒起来的狂暴没有谁能承受得起。他那狰狞的面容可怕之极,甚至没有人敢和将军的眼睛对视。若说平日的将军就是一个耿直的汉子,那暴怒的将军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们见过将军在战场上疯狂砍杀的样子,脑海里只有‘无敌’二字。梦阳的名将中,论谋略,首推镇天大将军夜明山;若论勇武,他们的流虎将军绝对是数一数二。一名武士小声道:“禀将军,凶手最后变成一道红光,飞走了。速度太快,我们——我们——”说道最后,这名武士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如蚊蚋般微不可闻!
将军豹子一样扑起来,鹰爪般的手拽过说话的武士,几乎与他脸对着脸,狠戾的咆哮道:“你他妈说清楚,变成一道红光,神仙啊?想框老子?信不信老子活撕了你!”暴怒的将军几乎失去理智的怒吼道,那名像小鸡一样被他拎起来的武士差点晕过去。
“将军,真的,我们正准备冲过去拿下凶手,他就那么一下变成一道红光飞到外面不见了,小的们看得清清楚楚,绝无哄骗将军的意思!”另一名武士说道,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想起那个森然染血的俊美面容咧嘴一笑露出的雪白牙齿,武士们就有种魂魄出窍的晕眩感——生命在那个妖魔手中连根草都不值吗?他们看着国主狼藉的尸体,只觉得那个妖魔毫无人性,玩味死亡的人,怎能以常理度量?
将军松开那名武士,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以表歉意,易怒是他的缺点,但事后敢作敢当勇于承认错误又是他的优点。了解他的武士们并不在意什么,毕竟这个将军还是很值得以命相交的。
将军磐石一样坚韧的面容寒霜渐起,他说道:“召集所有千夫长以上的将领,搜遍方圆也要找到凶手!”
“是!”随着将军的镇定,武士们也有了主心骨,不像刚才那么惊慌失措了。他们恢复身为武士的坚定,双手抱拳行礼离开。
待人走尽,将军徒自面对国主狼藉的尸体,喉咙中竟哽咽起来。看惯生死的将军此刻竟有些难受,不是因为看到国主的死相恐惧,只是觉得很辛酸,国主啊,多么好的人,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吗?他看到国主腰带间挂的白玉平安符,鲜血并没有沾染到那上面,依然像少女白皙的脸颊般细腻温润,在暗红的血迹中竟是那样动人。将军失神了,他仿佛看出征前那个的善良的小女孩踮着脚将之佩带在她父亲的腰间,厥着嘴要父亲早日回来。国主的小女儿幼年就失去母亲,现在连唯一的父亲也失去,他又该怎么给她交代。将军自己都不敢面对那个可爱如同天神般的容颜。
他颤抖得伸出手,将白玉平安符摘下来,小心的摸出手帕拭了拭,然后藏在贴身处,这个东西他要带回南梁国的,连同杀害国主幕后黑手的头颅。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能平复些,愧疚感才不至于让他癫狂。
将军仰头怒号一声:“申国,我南梁三万枪甲武士与你们不死不休!”
蕴含暴怒的声音像雷霆般在他舌尖绽开,响彻整个夜空。将军的愤怒点燃每一个南梁武士的斗志。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的军队陡然间变成一支利箭,一支淬了毒的凌厉箭矢,任何胆敢阻碍他们的人都会被无情贯穿,直到洞穿敌人的心脏。国主之死非但没有杀伤他们的锐气,反而激起南梁武士心中无限的愤慨,这样的军队不再是散兵游勇,他们的双手可毁天灭地,可气动山河,可以让天上的神都为之动容!
沸腾的夜,凄凉的月,激昂的人!乱世缥缈的狼烟在南梁武士手中点燃,可他们注定是伏尸枯骨,注定是一场容殇。诸神摆下的战场并不是靠激愤和勇气就能杀出一片柳暗花明。没有狂歌当哭的勇气,却在倒地时明心见性!风沙四起,尘埃遍野,便折戟扬刀,杀一个回马,无妄的人们这才发现已陷于永无翻身之日的险境。
盈月中,一个俏然挺立的身影站在南梁国主高大的帐篷顶上,飘逸的长袍被夜风吹得像舒卷的云。那道身影逆光而立,在明亮的月辉里显为墨一般的黑色,月光在他的剪影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他低头俯视着无数愤慨的武士持着刀剑嘶吼咆哮着,嘴角掠过一丝嘲笑。接着他暗红的眼睛眯成月牙般的一道缝隙,虚无缥缈的声音轻轻地说:“这样才对嘛!只有先愤怒起来才好看,就像斗兽前,都会让野兽先亢奋起来!那么,南梁是第一头兽,那下一个是谁呢?真的……好期待!”
他将沾满鲜血的手举到嘴前,伸出舌头轻轻舔着,鲜血已凝固成痂,腥甜的味道在舌尖晕开,脸上的表情像是个偷吃蜜饯的孩子般甜蜜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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