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门前落叶。这不大不小的前院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三足铜鼎,鼎中香火果真极其旺盛,香灰都快将大鼎给装满了。今日没有香客,昨日香客往鼎中插上的大香,现在都还没燃完。风一吹,将香灰簌簌吹落在鼎内。
苏连茹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山中道观。
这时两个道童发现了她,回过头来软软糯糯地说道:“施主今日来进香吗?可是今日道观闭观,施主明日再来吧。”
苏连茹说:“我不是来进香的,我是来寻人的,这里可有一个叫兰乐的人?”
两小童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苏连茹有些急道:“没有吗?她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好看,最重要的是弹琴很好听,我知道他就在你们道观里。”
道童回答:“施主,我们道观里不宿客的,也没有一个叫兰乐的人。道观里总共就三个人,除了我们,就只剩师父了。”
此时,檐下一名青年,身着灰白色的道袍,头上挽着一个发髻,整整齐齐地,他手里同样拿着扫帚,正在内院里不急不缓地将枯黄的银杏叶扫做一堆。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并未转头,留给人一道清淡的背影,仿佛处于这俗世,却又不属于这俗世。他清浅地说道:“前院的落叶都扫完了吗?方才山下的李叔送来的东西……”他不见道童回答,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身。
可就在眼帘轻台,看清回廊上站着的女子时,声音戛然而止。
苏连茹双眼通红,看见他,犹如做了一场梦一样。檐外的银杏叶正在稀稀疏疏地飘落,风吹得树叶沙沙沙地响,若有若无地拂起了苏连茹的裙角。
没错,眼前的人确实是兰乐。他俨然是一个道士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出尘的气息。他的那双手,不在抚的是琴,而是拿着扫帚,口中吟的也不再是曲调,而是过问的是烟火俗事。
隔了这么多年,他没想到,他们还能再相见。
苏连茹眼泪几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抿了抿唇,如今她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女,她极力忍住就要冲破喉咙的哽咽,道:“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她有些语无伦次,“当初,当初我到处找你……我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道观全部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了……”
苏连茹的眼神哀伤,带着透彻心扉的痛。年少的时候,她仗着有父皇母妃的宠爱,可以为所欲为,欺负了许多与她年纪差不多的人,做了许多后果严重的蠢事,大概现在都是她的报应。
她爱着一个人,却千辛万苦寻而不得。与她朝夕相处的是另一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岁月在她的身上打磨下残忍的痕迹,让她眉间都透着难以忽视的忧郁。
都是苏连茹一个人在说,兰乐便站在那头,静静地听着她说。她又喜极而泣,道:“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