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最近有人在怡园发现了她的行踪。”
“就她一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了。听说她儿子死了,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陛下,要不要追究她?”
“追究她?”赵德基站起身来,这一年多,他数度被噩梦惊吓,那个屡次不顾生死救护自己性命的女人,被自己害死,她这是回来索命了?
他忽然有些哆嗦:“她是人是鬼?”
张去为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是人!自然是人。花溶没死,她那次逃出去了,活得命,估计是看到陛下您大赦天下的公告,就回来了。”
赵德基松一口气,手叉在额头上:“甚好,甚好,朕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张去为等他情绪平复了一点,才说:“陛下,对她如何处置?”
“先别惊动她,听我安排。”
他对张去为小声说了一席话,张去为心领神会,立刻去着手安排。
连续几个晴日,怡园的桃花、梨花,成片开放,蜜蜂嘤嘤嗡嗡地在林间穿梭,热闹非凡。双脚重新踏在这片土地上,花溶和李易安都无限唏嘘。
二人在林中寻了一张石凳子坐下,李易安长叹一声:“真没想到,往昔的怡园,就剩下我们两人。”
花溶略微点头,身子靠在背后的一棵梨树上。往事历历在目,她有些恍惚,身边的李易安头发花白,几不成髻;而自己,仿佛也跟她一样,已经垂垂老去,难以焕发生命的活力。她闭着眼睛,在春日里疲倦不堪。人生,就是一场疲倦和无奈的旅程,要如何,才能保持永远的活力和力量以报仇雪恨?
二人不知坐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花溶抬起头,只见前面石径上,许才之带着两名太监小跑而来。
许才之失声惊呼:“果然是岳夫人,你还活着。”
花溶并非不知他当日的网开一面,虽然鹏举最终还是死了。她看一眼许才之,彼此会意,没再有任何交流,怕带给许才之灾祸。
她略一拱手,淡淡说:“许大人有何要事?”
许才之低声说:“陛下知你还活着,十分高兴,派下官送来一份礼物……”他一抬手,小太监们抬上来一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上等的绫罗绸缎。
“陛下他早已宽恕了你,叫你放心在怡园住下来,绝不罪极家属。”
花溶点点头,明白许才之的意思,赵德基,这又是他向天下臣民展现一个“大仁大义任君”的大好机会:看看,我连叛逆岳鹏举的遗孀多么优待?!
“陛下还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一定全部满足。”
花溶想也不想,看看旁边的李易安,转向许才之说:“我现在是一寡妇,无依无靠,只和易安居士为伴。易安居士半生收藏为王继先掠去,许大人可否请求陛下要王继先归还?”
王继先只手遮天,许才之根本不敢得罪他,此刻听花溶提起此事,暗地里高兴,正好借机惩罚一下这个秦桧的同党,立即答应。
花溶态度十分冷淡:“好了,许大人,我没有什么事了,你走吧。”
“是,下官告退。”
几名小太监随许才之退下,议论纷纷:“这个女人,罪犯家属,还如此大气派,对许大人如此无礼……”
许才之心知肚明,花溶是怕牵连自己,越是生分,才越是不会让赵德基猜忌自己。他暗暗感激花溶的好意,便故意说:“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许才之一走,李易安忧心忡忡:“十七姐,赵德基会不会再打什么坏主意?”
坏主意,那是一定的。但依照赵德基的性子,绝不敢公然将自己抢进宫里,他还得维持他的形象。接下来,他该怎么办,自己就走一步看一步。
整个傍晚,赵德基都在书房踱步。他屏退所有嫔妃,激动得坐卧不安。花溶居然还活着,而且回了临安,岂不是自投罗网?他被阳痿和大臣催促领养这两件事折磨不堪,内心存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让花溶替自己生儿子。既然她回来了,自己岂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小太监进来:“官家,许才之回来了……”
“快,快进来。”
许才之进来,正要行礼,他急忙摇手:“不必多礼,快说说花溶的情况。溶儿还好么?”
“她这一年变化很大,削瘦许多,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十分软弱……”
“好好好……”花溶自然是越软弱越好。身体的病弱往往影响精神的强弱。他巴不得花溶变得手无缚鸡之力,整个精神全部萎掉,这样,才能任他搓圆捏扁。
“她收下礼物没有?”
“都收下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无以为生,很高兴地收下了所有礼物。”
“好好好,好得很。”
“可是,她还有一个请求……”许才之犹豫一下,不太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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