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将在市长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来省发改委要资金的事说了一遍。徐孟达一直耐心地听我说话,一句话也不插进来,等到我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他微笑着示意我喝茶解渴。
我原原本本将情况说完了,张着一双眼等着徐孟达发话。
徐孟达是个手眼通天的人,他的故事我知道得不少。在中部省里,没有他徐孟达办不成的事。虽然他已经不是一名干部,但他的能量不是一般干部能比拟得了的。当然,我知道这背后多少有着老爷子徐达的影响力,但徐孟达的为人,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民间,都是有口皆碑的。
我求他办的这件事,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一个事。
就在我等着他开金口,定玉律的时候,没想到徐孟达双手摊开说:“你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啊,老弟!”
我本来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掉落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我强笑着说:“徐哥,我知道,只要你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
徐孟达深深地看我一眼说:“如果这是你私事,我徐孟达就是脱一层皮,也要给你办好。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私事,你帮着公家办事,动用自己的资源,是不是得不偿失呢?”
我苦笑着说:“现在顾不上了。我听说上头就快有新政策下来了,新政策主要的核心内容就是停批开发区之类的工程项目。我们衡岳市现在搞的工业园区,不是花架子,是实实在在为工业项目办事的埃衡岳市今后能不能站稳脚跟,能不能保持全省第二的地位,就看工业园区的建设了。”
徐孟达听我说完,似笑非笑地说:“就算是你说的这样,跟你又有何干系?”
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喉咙发干发涩,仿佛有一阵阵的烟火,在我的喉咙与胸腔间不间断地燎过。
“如果我没办成事,工业园区在我手里垮了,我就是衡岳市的千古罪人!”
“是吗?这样说,你是志在必得了?”徐孟达笑着说:“就算省发改委不给你资金,你就没办法引进资金?”
我叹口气说:“现在与往年不一样了。全国任何地方,只要是一级政府,就敢打着招商引资的牌子到处走,只要听说谁有投资的想法,大家就一窝蜂的涌上去,开出的条件能把人气死。”
“什么条件?”
“有些地方,只要人家愿意去投资,连土地都是白送的。送了土地还可以理解,问题是一些人拿了地皮,却不开发建设,等到土地一升值,转手买给别人,他一分钱不掏,转来转去赚的钱,就是盆满钵满。”
徐孟达脸上的神色有点不自然起来,沉吟了一会问我:“你是在说我吧?”
我赶紧双手乱摇说:“徐哥,你就是给我吃八个豹子胆,我也不敢扯上你啊!”
徐孟达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拿着国家的钱,实实在在干一些事?!”
我连连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说:“知我者,徐哥也。”
徐孟达笑道:“改为孟达也,这样听起来,心里舒坦一点。”
他朝我伸手过来说:“把你的报告拿来,晚上我去找老爷子。不过,我们兄弟丑话说在前,老爷子的批示,并不一定能从发改委里拿到钱。他是管意识形态宣传教育工作的,一辈子没跟钱打过交道。”
“只要老爷子肯签字,我就有办法拿到钱。”我说得理直气壮,仿佛眼前就堆了一座钱山一样,钱反射出来的耀眼光芒,能亮瞎一些人的眼,也能打开一扇窗。
报告给了徐孟达,我的心再次平安着陆。
有徐孟达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徐达老爷子不签字。有了徐达老爷子的批示,我看孟小雨还有什么理由不拨付资金给我衡岳市工业园区。
孟小雨再大,在徐达老爷子面前依然是个小字辈。何况徐达是位居省委常委一级的人,他孟小雨与我一样,也是站在常委的门槛外朝里张望的人之一。
第一张牌顺利打出,这并不让我惊喜。
第一张牌能不能压住对手,还得看我的后手有什么牌。
在来省城之前,我已经盘桓了很久。我在心里将手里的牌打了无数次,想象出无数个结局,每次牌局,获胜的都是我。因此,我敢在市长面前立下军令状,单枪匹马杀到省城来。
徐孟达毕竟是大病初愈,他坐了一会后,感觉身体有些疲倦,便叫薛冰扶他去休息。
我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得意地打量着徐孟达的会所,心里盘算着,老子要是走马上任衡岳市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老子也要搞一个像他这样的会所。我要把每一个来园区发展的企业家都发展成为会员,让我的会所成为汇聚天下财富的大本营。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转过头去,就看到薛冰站在我身后,笑吟吟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