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您找我?”
我一听他称呼我的官名,就知道钱有余已经在心里跟我划了一道线了。这个原前只要一见到我,就开口闭口叫我“老弟”的人,如今龟缩着脖子,眼光躲闪着,与乡下的老汉一样,局促不安。
我故意板起脸,一言不发。
钱有余愈发紧张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桌子上。
我问:“这是什么?”
钱有余咧开嘴笑,笑容苦涩而干扁。
“我把苏西宾馆卖了,凑了一点钱,先还给你。”
我吃了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责问他道:“老钱,你这是干什么?”
钱有余嘿嘿地憨笑说:“我知道你那钱是小姨的,小姨因为这钱,连家都快没了。我不能做这样的事啊!”
我冷笑着说:“你以为钱能解决我小姨的问题?”
钱有余紧张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说:“起码钱能缓解一下矛盾。”他摸了摸口袋,我知道他在找烟,于是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扔给他。
他抽出一支来,摸出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陈局,我可以欠所有人的钱,绝对不能欠你的。”
我叹口气问:“你卖给谁了?”
钱有余愣了一下,随即嘻嘻笑道:“苏西镇能买得起我苏西宾馆的,除了外国佬,谁还有这样的资本。”
“你卖给刘密斯了?”
“我是卖给他公司了。”
“卖了多少?”我问,心里涌起来一丝凄凉。
“还不够还你的钱。”钱有余耷拉下去脑袋,苏西宾馆是他钱有余的命根子,此刻的他,心痛得应该比谁都厉害。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看着我笑道:“余下的我在想办法,会最快还上你。”
“你把宾馆卖了,雪莱怎么办?”我问,自己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招呼钱有余到沙发前坐了,开始动手给他泡茶。
钱有余犹豫了半响,还是坐了。
“小雪跟我离婚了。”钱有余爽快地说:“她还年轻,我不能拖累她呀。”
我心里一沉,瞪大眼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老钱,你这是不负责任!”
钱有余长叹一口气说:“实话说,我哪里想离婚啊!只是我现在的这副鬼样子,走投无路了!小雪这样的女孩子,只能给她享受,千万不能给她罪受。我实打实跟你说,离婚是我提出来的,小雪确实不同意。可是我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有离婚,她还能分得一点财产吧,她下辈子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心里明白过来,钱有余卖了一栋苏西宾馆,居然还不清欠我的钱,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出戏。我不禁为眼前的这个憨厚的男人击节称赞!
“陈局!”钱有余嗫嚅了一会说:“如果我不出事,我保证尽快还你钱。如果我进去了,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小姨。今天我来,一是来还你的钱,二来也算告个别吧。”
我心里一顿,问道:“你想干什么?”
钱有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轻轻叹了口气说:“银行在追我了,我也没办法了。我准备去自首了。”
“除了这条路,就没其他路了?”我瞪着他骂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钱有余苦涩地笑着说:“没路可走了,只有一条路了,死路。”
我安慰着他说:“老钱,你想想看,要银行不追你,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给他们土地抵押。”
“土地呢?”
“在管委会名下,我办不了手续。”
“怎么样才能办好手续?”
“缴清楚土地出让金。”
“土地出让金要多少?”
“三个多亿。”钱有余快速地回答我的问题,眼光漂浮不定。
“银行给了你多少钱?”
钱有余伸出一只手比划,嘴里并不说。
我看了一眼问:“六亿?”
他点了点头,叹口气说:“一半多被郭伟转走了。”
“这么说,你现在要缴清楚土地出让金,也只差个几千万而已?”
钱有余沉重地点了点头,再长长叹口气说:“出了郭伟这摊子事,现在管委会少一分钱都不会给我地。”
我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将桌子上的银行卡拿起来,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扔给了钱有余说:“拿着!天无绝人之路。”
钱有余惊疑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说:“别想了,我叫你拿着就拿着,办法我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