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大多浑身无力。特别是酒到深处,即便还能动弹,也如秋后的蚂蚱一般,蹦跶不了几下。
我就如蚂蚱一般,双手在空中乱抓,以求不跌倒下去,在女人面前出丑。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我在心底的哀鸣声里像一只被卸去了脚的蚂蚱,直愣愣地就往一丛月季花上栽下去。
就在我的身体要与大地热吻的时候,一只手操住了我的腰,我只感觉臂膀触到一片柔软,随即便站住了身子。
甘露的身子随着我在颤抖,她刚才伸出的柔弱的胳膊,却似有千钧之力一般,牢牢的把我扶在了一片幽暗的花香里。
我喃喃地说:“谢谢埃”
我努力想抽出胳膊来,可是胳膊被她搂得很紧,我暗暗使了几次劲,还是没能摆脱她。她面色凝重,吐气如兰,在我耳边轻声说:“你不能走了,你醉了。”
我大着舌头轻佻地笑,瞄一眼她说:“我会是醉的人吗?老子喝酒从来不醉的。”
甘露启颜一笑,低声说:“流氓!开口闭口老子老子的,你是谁的老子啊?”
我端详着她白瓷般的面容,因为焦急而显露出来的不安,正好一丝晚风吹来,将月季花的暗香荡漾在我们的身边。心情开始无比的宁静,我像一个未曾脱去稚气的小孩,扬着脸,呼吸着鼻子说:“真香。”
她嗯了一声说:“确实香。月季花虽然不名贵,但开出来的花儿,却能艳如牡丹,香过茉莉。”
我嘻嘻一笑说:“我是说你身上香。”
她被我的调笑弄得有些心乱,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再胡说,我不管你了。”
我挥挥手说:“没事。我不要管的,我能回去。”
说着扒开她的手,歪歪倒倒往前走。
这是新林隐酒楼的后花园,种着各种各样的高大树木。后花园里假山林立,曲径通幽。整个花园里没有一盏高悬的灯,灯都是埋在地下,透过玻璃射出来,映射在树木上,形成斑驳的疏影,将一座花园勾勒得扑朔迷离。
新林隐的后花园不对外开放,平常只有在白天,才会有人徜徉于此。一到晚上,基本上是渺无人烟。
我是信步到此,沿着林荫小道走了一段路后,才惊觉走错了路。
甘露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不时提醒我脚下走稳。
一阵凉风吹来,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刚好不远处有条汉白玉打造的石凳,我探询地问:“坐坐?”
“好,坐坐。”甘露居然满口答应了我。
我走到石凳边一屁股坐下去,一丝清凉瞬间就传遍了全身。旁边的甘露正要坐下来,我双手一摇说:“等等。”
她迟疑地看着我,我嘿嘿地笑,脱下身上的夹衣,铺在石凳上,用手抚平后才满意地说:“现在可以坐了。这凳子真他娘的凉。”
甘露抿嘴一笑,朦胧的灯光里犹如一朵含羞带娇的花儿。
“我不怕凉。”她说,将她诱人的屁股挨着我坐下:“我喜欢凉。”
“我多事了。”我讪讪地笑,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陈风啊陈风,人家不理你的情呀,自作多情了吧。”
甘露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又会打自己的嘴巴,顿时将一张俏脸急得红了起来,忙一把拖住我的手说:“傻瓜,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歪着头问:“哪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我。
甘露是个小女人,也是个女强人。她没有几把刷子,能在高手林立的中部省里,将自己放到一个地级市做副市长?
上了副市级,就是厅级干部。这是无数在官场里打拼人的梦想。
我们两个同时都停下来说话,静静地听着风声从树梢上刮过,如海涛一般连绵不息。已经是初夏了,早起的虫儿在沉寂了一个冬天和春天后,开始鸣叫着宣示自己的存在。
良久,她才叹口气说:“你还好罢。”
“好着呢。”我伸手牵过她的手来,她想挣扎,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便让我握在手心里,不再动弹。
“我真没想到你会分到信访部门。”她吃吃地笑,掩着嘴唇,俨然不谙人世的小女孩,天真而烂漫。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嘿嘿地笑,揉着她的双手,温暖如水,一阵一阵漫过来。
“你就是入了地狱,阎王看到你也害怕。”
“为什么?”
“因为你会要坐到他的位子上去。你去做了阎王,阎王就得失业了呀。”
我吃了一惊,赶紧伸手去掩她的嘴巴。
她的这些话,谁说不是我真心所想?如果将我放在十五年前,或许我是与世无争的人。但人的改变,总是在不经意间。命运这东西,总喜欢戏弄人,倘若我没有走上仕途这条路,我要么成了一个商人,要么站在三尺讲台上,终老一生。
实话说,自从我当上了苏西乡乡长的时候,我的欲望就开始无限的膨胀。在我看来,仕途就是一座接一座的山峰,征服了一个,另一个就在不远处等你。
一切也如我想的那样,我从乡长做到镇党委书记,又从镇党委书记升迁到常务副县长。就在我踌躇满志的时候,我从一座山峰下来,正走到谷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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