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多少个不眠之夜,她都是用这个事实来刺激自己,刺激随时都有可能溜号的大脑,防止自己因头脑发热而迷失方向。但是,一旦这个事实变成语言并且面对面的说出来,她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我现在是自由之身。”他盯着她的眼睛,顽固地说道。
“我不是。”她再次勇敢地说出另一个事实,也盼望他能有自己刚才的感受,正视他们目前的感情处境,尽管残忍,但却是事实,是谁也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她早就想对他说的事实。
尽管她知道他对自己上了心,尽管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也是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尽管她推崇真爱,崇拜真爱,知道真爱本是无辜的,可这种爱如果要承受道德的谴责,就是再真挚的爱,也经受不住拷问的,甚至有时都无法过了自己这一关。
一个人如果一旦背上感情的债务,就如同心灵压上一座沉重的大山,即便他们敢于舍弃一切走到一起,如果一方过的沉重,这沉重势必会影响到另一方,最后谁都不轻松。何况,眼前这个人,有着无法预料的前程,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加重他前行的负担,她更不容许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另一个人蒙羞。
果然,听了她的话,他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半晌才说:“我只能说对、不、起,我能管住自己的身体,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孤独的时候。”
“可是……”她带着颤音说道:“你是市委书记呀,你能管住的,你必须要管住。”
听了她这话,他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定定地看着她说:“你这话没错,你这话甚至让我无地自容,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市委书记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可能比别人更加懂得和珍惜感情。”
是啊,他说的没错,正因为他是市委书记,可能就比普通人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内心世界更丰富。普通人都有丰富的感情故事,何况一个年轻英俊的官员。
他拉过她的手,把脸贴在她小小的手心里,摩挲着。夏霁菡感到他的眼角湿了。手心里全是他的泪水。是啊,官场上的男人最孤独,他们必须收敛自己的一切欲望,麻木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把真实的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以抵御来自各方面的明枪暗箭。但是,他们也有软弱真实的一面,那就是只有在自己最信任、最心爱的人面前,才能还原他们最本性的一面。
这次考察,电视台本来没有安排夏霁菡来,只派了个男记者,是他跟赵刚说再要个文字记者,他当时就想找机会和她说说心里话,这样夏霁菡就成了不二的人选。作为市委书记,在工作中,他可以动用职权,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可是却不能利用职权换来自己的爱情。
头走的那天晚上,老首长突然召唤他回京,他只好放弃行程,当天回来后,他本不打算立即飞到海南,当赵刚在电话里说夏记者在游泳时脚抽筋了,他正在帮助她的话时,他的脑子里闪现她穿着泳衣的光洁曼妙的**,旁边是赵刚还有周明那贪婪的目光,就再也不能平静了,连夜飞到了海南。
按说,关昊不是鼠肚鸡肠之辈,来督城快一年了,除去甄元,他没有动过一个干部,常远曾开诚布公地跟他建议,在合适的时候,要调换一下干部,这是任何一个地方长官上任后,最起码的用人规则,谁不想网罗自己的亲信,谁不想编织自己的关系网,这样就不会给政敌以机会。可是他拒绝了常远的好意,他给常远讲了林肯一个故事。林肯当上总统后,有人问他:你是怎么消灭政敌的?林肯说:我难道不是在消灭政敌吗?当我使他们成为我的朋友时,政敌就不存在了。关昊意味深长地常远说:干事的干部就是好干部,只要是干好本职工作、遵纪守法,这样的干部不论是谁提拔的,我们都要用。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着大气、磊落胸怀的人,却无法容忍别人对自己女人的关注,哪怕是善意的帮助,都能让他心生妒意,变得心胸狭窄。
在他内心深处,这个女人早就被他融入到生命中,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尽管他不太愿意承认,但却是事实,尤其是最近,她的音容笑貌会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冒出,在带给他温情脉脉的同时,那种无可奈何的失望,又会给他带来痛楚,这时他就会感到有许多的事,不是权力所能做到的。
他捧着她的脸,两双泪眼在黑暗中凝望着,他沙哑着声音,温柔地说:“宝贝,我不好,每次都让你哭。”他说不下去了,用嘴去吮着她的泪水:“但是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我们必定要有一个受到伤害,这是必然。”
他黑黑的眸子里,有无数泪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