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不听话的流淌了下来。
她依然哽咽着道:“妈妈,是女儿不孝,没能早点查出真相,还您一个公道,致使您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也怪女儿无能,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仇人为您报仇……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害了您的人怎么可以一点报应都没有呢……”
顾亦然拿出纸巾替她擦去眼泪,单手抱着她,接过她的话,也在墓碑前对着照片上的人说着,“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逝去,不管周雪梅那个女人现在藏去了哪里,我们都必将要把人找出来,让那个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该有的代价。”
两人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忽然间听闻从另一边的小道上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正缓缓的靠近他们这边。
最后,那道脚步声在他们身旁停下,竟然是夏东海也来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打伞,细细密密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层厚重的湿气。
不过短短的两日,他却好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多岁一样,原来保养得还算年轻的面容上已经浮现出明显显老的痕迹,两边的鬓发已经全部发白,身上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灰败气息。
顾亦然看到他便唤了一声,想要把手里的雨伞给他,但是他却没有伸手去接。而夏唯一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转身正眼看他,更没有开口跟他说话。
顾亦然心想着,他们父女两或许应该有话要说,所以准备给他们留些私人空间,在对着眼前的墓碑深深的三鞠躬之后,和夏唯一小声说了一句:“我在车里等你。”这便转过身先走了。
良久的沉寂,周边的气氛逐渐变得很凝重。
夏唯一很久没有说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冷硬的开口质问道:“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见妈妈吗?”
夏东海没有回话,但是心口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样,隐隐有些碎心裂肺的疼痛。
他几乎花费了所有力气,才终于艰难的开启唇角,道出一句:“对不起。”
夏唯一冷笑了一声,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再多的内疚和悔恨能弥补得了妈妈死前历经的痛苦吗?
病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还偏要听到一个低贱的女人站在床边用那些最恶心的话语来折辱她,让她在死前受到那样的伤害和委屈……
夏唯一恨恨的咬着下唇,眼泪从眼眶里直直的滴落下来。
她真的无法想象得到妈妈在那个时候心中会感到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
即便是她那个时候生命所剩不多,她也应该是握着他们的手,安心的离去,而不是以那么屈辱的方式含怨而终。
妈妈这根本就是死不瞑目的啊!
这一切的苦果都是身边这个标榜着深爱着妈妈的男人酿成的。在妈妈过世之后,他不仅没有为妈妈报仇,还反而把那个害死妈妈的女人带回了家里,让那女人个霸占着本该只属于妈妈的一切东西……
想到这六年多以来的过往,夏唯一的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咬紧牙关,一字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从唇缝里挤出,“这一次我是真的很恨你,不可原谅!”
她一脸冷漠的把话说完,仍是看也未看夏东海一眼,把满腹的悲呛压下,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眶和林晴雨说下一次会再来看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另一边走了。
夏东海始终不说话,全无反应,只是那么僵直的站立着,感觉此刻胸口内就像是浸透了刀刃,被千刀万剐了一样,随着她留下的清晰的话音尖锐的疼痛着,渐渐到后来,痛到了麻木,痛到了无知无觉。
女儿的话说得很对,要恨他,不原谅他才是,像他这样愚蠢的人怎么值得被原谅呢,就连他自己也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啊!
他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着自己,恨自己做了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恨自己伤害了最深爱的人而不自知,恨自己被蒙蔽了六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更恨自己……
夏东海静静看着面前墓碑上的照片,想要蹲下身去伸手摸摸她,可他那痛得麻木的手到底没能够抬起来,只是强抑制着颤抖紧紧的拽在身侧。
“……晴雨。”他近乎哀鸣的唤着这个名字,失声的尾音里带着痛不欲生的绝望,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含着泪,只觉得此刻已是生不如死。
他真的很痛恨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