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他一袭玄衣,衣上没有任何点缀与花纹,素黑如汁,一拢墨发自他肩头垂下,轻风一吹,像极了世外高人。
一眼望去就像是隐与山涧的深潭,不可窥探,却又在影影绰绰之间,将他俊秀的身姿衬得越发神秘不可测。
他只有杀人时才会穿黑衣,这个习惯即便转世也从未更改。
前世他是修行道者,杀的自是一帮作祟、十恶不赦的妖魔。
这一生,他是高高在上的宸王,杀的自是挡他路、害他的人。
可离攸不明白,他杀她那日为何没穿黑衣?他就不怕她的血溅脏了他的衣服吗?
她悄悄走到他一侧,目光扫过底下的深渊又落在了他坚毅的侧脸上。
风口浪尖处,风总是急而迅速,初冬的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刺得脸生疼,可他还是一派淡漠肃冷的模样,仿佛那风并未吹过他身上。
“离陌!”他未看她,目光涣散飘忽,半点焦距不存。
“嗯。”她点头答应。
“本王的汗血宝马好骑吗?”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是冬天里的第一缕阳光,亦像是春天里的第一阵暖风。
“好骑。”离攸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
“呵呵。”
他突然就笑了。
只是那笑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撕破了他淡漠肃冷的面皮,露出最残忍暴戾的一面来。
离陌、离陌!哈哈……他果真是个傻子,灵一带他去看她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是她,可是他不敢确定,他故意把汗血宝马留给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宁愿她没有坐上那匹马,宁愿她不来,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来?
为什么她会是一个“男人”?而他又要对这个男人心存念想?
“你怎么了?”看着他极其复杂的神色,离攸木然的问了一句。
顾辰风没有说话,将手里紧握着的锦帕塞进她的手里,冷漠的转身离去。
看了眼锦帕里包裹着的扳指,离攸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他怎么了?
难道他知道她是他要找的人了吗?可为何不是高兴,而是那种表情?
又或者她是“男人”,他不想认她?
离了悬崖,温度回升,可顾辰风却觉得从未这么冷过,比曾经失去她时还要冷。
他这一生,从不由己,母妃身死,他救不得,父皇赐婚,他抗不得,她死那日,他本可以改变,可命运却给他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他以为,她走了,他这一辈子,就只剩一副躯壳,再无灵魂了,可是梦青楼,见到那张像极了她的脸,他庆幸自己失而复得,可是那个人却不是她,他那么熟悉她,怎会不知道她的特殊,开始的疑惑再见到她之后一点点瓦解,等到确认,却是这么不堪。
他要怎么做?杀了她,再让她重新找一副女儿身吗?可是若是找不到呢?若是她再也回不来……
他不敢在想下去,只任凭汗血宝马带他漫无目的的离开。
可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一切复杂矛盾,只需要他突破世俗承认,只要他认清自己的心,一切就可迎刃而解,只是他和她却偏偏不知,一切计谋,不过诛心而已。